那天晚上Loki離開Thor房間之前，天已經露出曙光。

他穿好衣服，就著面池的冷水潑了臉。水溫低得讓人激靈，一滴一滴滑下去，他一點一點地擦幹臉，跟Thor說。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自己哭。”

說著，他擡起頭，微微地扯起嘴角。

神族的年少期很短，短的好像極光一樣一閃而過，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成人期。漫長得極易讓Thor產生等待的疲倦。還好，他還有Loki。

Loki已經長大，毫無意外地長得比以前更加好看。他慢慢收起他的冷漠，他的哀傷，他讓他的臉上掛滿笑容，無論對誰都是一副謙和的表情。這一切都是他原先憎恨的，在他看來都是違心的虛偽，但這恰恰在這些年裏為他的為人處世博得了許多讚揚。他像個八面玲瓏的善辯者，善用巧舌在諸神間恭維安撫而游刃有餘。

猛然間，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乎變得討人喜歡。他會用魔法變出七色的花朵來逗Sif開心，也會為Hogun深入侏儒國去尋找打造流星錘的良好材料……他從一個寒氣逼人的冰雕變成了隨著容器而變形的水。大家都詫異他的轉變，但還是惶恐而驚喜地接受著這個現實，雖然這種變化讓人忐忑不安。

“Loki，你的變化真讓人吃驚。你這樣才像一個真正的王子。”

“Loki良好的禮節和動聽的巧舌，比Thor的Mjollner更加戰無不勝。”

Asgard神族開始意識到這個二王子的成熟，並漸漸對他開始產生好感。只有Odin的態度一如往初，沒有太大的改變。偶爾會因為Loki的表現而讚賞幾句，就那幾句平淡無奇的話，都會讓Loki內心產生巨大的震動，他受寵若驚地認真聽著，反覆地咀嚼，惶恐地不知道該把那幾句話放在心臟的哪個部位才能不遺忘。

就這樣，他慢慢長成一個優雅而心思細密的神，他似乎不再惡作劇，謊話也少多了。他覺得自己不再恨了，已經淡然了。他安然地享受著每一天，和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們在人前刻意保持著距離。

白天Thor在訓練軍隊的時候，Loki抱臂站得遠遠地看，任憑被銀色的劍和金色的盔甲反射的太陽光芒刺到眼睛。Thor的藍眼睛中映著藍色的天，深沈而可靠。

入夏的Asgard，天熱得讓人眩暈。Thor揮了下手，不耐煩地對著新兵軍隊喊停，看來這一批新的Asgard戰士並不盡如人意，他接過侍衛遞上來的水壺，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口，之後全部澆在自己頭上。餘光之下，他發現了Loki。他甩了甩頭，朝Loki走去，臉上有止不住的欣喜，“你來了？”

Loki朝那批散漫的新兵呶呶嘴，似乎隨意道，“你似乎沒什麽威信。”

“他們很怕我。”Thor很有自信。

“怕你是沒有用的。要讓別人服你，而不是懾於你。”Loki說，他朝新兵走去，給看著他背影的詫異的Thor，扔下一句話，“——看我的。”

很快，Loki回來了，依然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他打著響指跟Thor說，“你再試試。”

Thor不相信地邁步向前，重新開始了訓練。這次軍隊精神面貌煥然一新，動作整齊如一，聲勢如虹。“這才是Asgard的戰士！”Thor激動地跑向Loki，搖晃著他的肩膀，不停地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忘了我的特長了嗎？要說服別人，攻心為上策。無論用實話還是謊言。”

“哦，不……”Thor拍著額頭大笑著說，“你應該來率領軍隊，你看他們更聽你的。”

Loki這時意識到，自己開始用自己的優勢來顛覆Thor在Asgard的地位。他揚了揚眉毛，不置可否，臉上還是一貫的微笑。

他無心取代他哥哥，他只是想要平等。但平等這個看似平凡的東西，卻很奢侈。

訓練軍隊辛苦而忙碌。空餘的時候，他們經常偷偷跑去祭壇，聽著空曠的鐘聲響徹Asgard。神族祭司在臺階上輕聲念著祈禱文，金黃色的琉璃折射著溫暖的光芒照在Loki身上，他那時才感覺到，陽光也是可以照在自己身上的。

兩只手牽在一起，兩對眼睛會互相看著對方的倒影，那種愛一直深到了他的心裏。這是相愛的人生命中奢侈的歡喜。

他擡起頭，看著祭壇頂端的圖騰高聳入雲，他第一次感覺到他希望Thor如太陽一樣永遠照耀著自己，即使只有一點溫暖，也可以拯救他於陰暗。

一切都像人類描述Asgard的神話一般——在夢中，他們相愛，乘著馴鹿車追逐北極光。結尾是他們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世界上沒有那麽多杜撰出來的神話，Asgard不是人類想象中的仙境。

夜晚，他們在床上分享著彼此的身體，Thor堅實的脊背和Loki細致的鎖骨在月光下呈現出美好的形狀，他們沈淪在歡愉間不可自制，每一次都像是最後一次那般用力去愛。

在起伏之間，Thor都處於蒙蒙的半清醒狀態，而Loki失神地看著他，如窗外淡淡月光一樣黯然而傷感的目光，跟平時判若兩人。有時Thor覺得這時的Loki才是真正的Loki，他脆弱、敏感、急需安全感卻又把自己封閉在一個殼裏，如小時候的他。沒有人知道他愛得有多掙紮，他不是不明白，這種愛像早晨的露珠，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他承認他自私，無法遏制自己內心的需求。他想要Thor的陽光溫暖自己，可在慢慢汲取陽光養分的同時，也將Thor漸漸拉入黑暗。

他太貪心。

當Thor後來又想起這段和Loki在一起的日子時，他常常覺得那種相守的歡愉是多麽的短暫，Loki的這份淡然和寧靜是多麽的可貴而轉瞬即逝。

那時Asgard的夏天異常迷人。Thor依舊擔任著訓練新兵的任務，Loki依舊在傍晚前來看他。此刻鼓舞士氣的Thor不再是沖動魯莽的勇士，更像是一個睿智的鬥士、尊貴的王者。

“怎麽樣？Loki。”Thor朝Loki走過來。

倚靠在柱子上的Loki理性而節制地輕輕拍手，表示讚揚，“越來越像父王了。”

Thor沈浸在成就感的喜悅中，他拍了拍Loki的肩膀說，“別開玩笑了，想不想去檢驗一下我帶出來的兵？”

Loki跟在Thor身後看著一列一列整齊的隊伍，那一張張稚嫩而青澀的面容藏在頭盔之下，挺著脖子，目光如炬。似乎只要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沖鋒陷陣。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有這種無畏感，膽怯和恐懼時常藏匿於美好的臉龐裏。Thor在一個年少的士兵前站住腳，視線掃過他的臉。

“你在害怕？”Thor發現了他的不安。

“是……”年輕的士兵在Thor面前不敢撒謊，只是聲音抖得幾乎聽不清。

“你是Asgard的戰士！如果遇到敵人你也害怕，如何保護我們的國家？”Thor厲聲喝道。

年輕的士兵慚愧得無言以對。

Loki在一旁看了許久，等Thor離開後才慢慢上前，他扶正了士兵戴歪的頭盔，說，“無論是誰都有害怕的一天。你只要記住，無論敵人多強大，Asgard是你的家，你要為它而戰。”

他的聲音不大，卻剛剛好被Thor聽到，他猛地停下腳步，怔住。他回頭看著Loki，那個從小緊緊跟在他身後，像離了他不能生存的植物一般的弟弟。他瘦了很多，但是卻變得更加堅強。他像一株頑強的植物一樣在石壁間紮下自己的根，挺直自己的腰桿，靠的是他對Asgard的愛。

他屬於Asgard，他的身上流著Asgard的血。Thor欣慰而感動，Loki讓他知道他的弟弟並沒有因為父王的偏愛和地位感的困惑而繼續陰暗下去，他仍努力地釋放出自己的一點微光，他想讓自己成為第二個太陽，雖然遙遠而渺茫，但總是一個希望。

就是這個希望支撐起了Loki的精神世界。

有希望，就有未來，就有他的愛和自由，和實現愛和自由的力量。

Loki仍然無法喜歡雨天。每次看見下大雨，他都會想起那個夜晚，他在雨中站著，密集的大雨打得他無法呼吸，父王的話如針紮一般刺到他心裏，他第一次感覺到那麽崩潰。

如今，他已經可以理解父王的憤怒，他把父王對自己的誤解變成了自己努力的動力。他努力地做好一個Asgard的王子，努力向Thor靠近，一直都沒有放棄向父王證明自己的機會。不過他轉變了方式，變得更加柔和。他似乎把自己的棱角都磨平了。他想過也許是自己在父王面前做的不夠好，確實，自己的體格似乎不像是個可以保護Asgard的人，而且沈迷於那些旁門左道的法術更是迎合不了父王的觀念。

他有些悔恨當初的任性，如果他當初可以早些松開那些他緊抓著不放的一切，不惹麻煩，不以這些來引起父王的註意，甚至不愛上Thor……如果這些他可以早點釋然，他和父王的關系就不會經營成這樣。

在他的印象中，父王依舊是睿智的國王，卸下了戰鬥的鎧甲，用強而有力的手抱住他坐在腿上，帶著些許滄桑的語調給他和Thor講述以前和邪惡國度戰鬥的故事，霜巨人、精靈、侏儒……一切都是那麽新奇有趣，他不僅一次地憧憬過成為父王故事中的英雄，肩負著拯救宇宙維護和平的使命，也許有一天，他會拿著父王的令牌擊垮霜巨人，然後擲地有聲地說，“我是Odin之子！”到時候，他會站在父王和母後面前，說，“我會保護你們，我發誓會讓那些家夥付出代價！”

他和父王的感情仍舊停留在那一刻，時間似乎就不再前進了。

現在他已不可能回到幼年，父王也已經老去。所以他每天都做夢，竭力讓自己在夢裏再次經歷那種奢侈的美好回憶。但夢裏的時間太短，短的他連父王的樣貌都看不清楚。

他有時候會突然強烈地嫉妒Thor。他只是想要父王的一點愛，讓自己能體會尋常的溫暖，不必孤獨，不必堅強，在Asgard有一角安寢，看著父王握著母後的手漸漸老去，擁有撒在肩上的燦爛陽光和擡頭就能看見的父王無私的笑容。那種嫉妒的情緒有時急速蔓延，不可遏制，像狂風大浪一樣快要把他淹沒，他在水中激烈地掙紮，像是被人按住頭部浮不起來。他像一只快要斷氣的魚一樣不停地搖擺翻騰，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但是無可否認地他愛著Thor，是他讓他擁有平和的內心和安然的心境。Thor對他的愛滿的都要溢出來，這是他一伸出手就能抓到的東西。比起奢求父王的愛和違心地迎合別人，顯然要幸福太多了。

雖然如此，但他深知，父王不會對此視若不見，愛情再偉大仍舊無法逾越這道坎。渺小的他們無法繞開或者翻越。他們會擔心什麽時候會被父王發現，但是他們仍然深愛。

雖然結局早已註定，無可挽回。

但他們就手挽手一路就朝那裏奔去，任何人都無法阻止。

Thor聽到軍隊外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朝遠處揮了揮手，轉身對Loki說，“等我，我去一下就來。”大步走出軍隊外。

看見Thor在自己面前站定，衣著華服的Frigga面目沈寂，似乎高興，也似乎難過，她低聲開口，“Thor，你父王已經決定王位繼承人的人選了。”

Frigga看著遠處的Loki，目光覆雜。

“是你，Thor。”她說。

遠處血紅色的夕陽籠罩著Loki的背影，夜晚就要來臨了。

“我？”Thor迷惘地應了一句。他覺得不可思議，他第一個的反應就是回頭看他的弟弟Loki，然後他慌忙轉過頭問母後，“父王是怎麽決定的？”

“他不讓我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Frigga搖搖頭。

“我去找父王。”Thor絲毫沒有猶豫，徑直朝Odin寢宮走去。

他面色鐵青地推開寢宮的門，用質疑的眼神逼問著父王，“為什麽是我？”

Odin坐在房間裏一聲不吭，他沒有站起來，也沒有馬上應答，甚至沒有把頭稍稍擡起。Thor卻像知曉父王無話可說一般，邁前幾步，繼續道，“父王，我和Loki都是你的兒子，這樣對他不公平。”

“什麽是公平？”Odin低頭問了這麽一句，又指指他身邊的椅子，讓Thor坐下。Odin終於擡起頭，看著Thor，“你覺得我傳位給他就是公平？”

“你心裏很清楚，父王。如果你平時愛他更多，今天我就不會來這裏。”

“你不懂。”Odin緩緩道。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一點都不愛他！你從來沒關心過他！他什麽時候覺得開心，什麽時候跌了跟頭，什麽時候突然就會被什麽傷了心，什麽時候帶著滿腹委屈，滿足於一點點暫時的甜頭……這些你永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做一個好國王，從來不知道怎麽去當一個好父王！”

Thor激動的話語像是如鋒利的刀片一般插在Odin心上，他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猛烈地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整張臉變得通紅。等他平覆下來，他喃喃重覆道，像是自言自語。

“我不是個好父王……”Odin說，“我並不奢望Loki會感激我養育了他。”

這話從Odin口中說出，蘊著太多無奈和內心的悲悵。可在Thor聽來，父王這話卻充滿了對弟弟的忽視和放棄，就那麽輕描淡地傷害。他的眼中閃著憤怒的火光，在湛藍的眼睛裏猛地閃了兩下，“所以，你就這麽對他，你根本沒資格當他的父王！”

“對不起……”Odin不知道在跟誰道歉，他看著Thor，聲音沙啞但語氣堅定，“對不起，我不能讓Loki成為Asgard的國王。”

“但我愛他。”Odin說。

“最後那句話你可以收回，沒有人會信。”Thor冷冷地說，說完他沖出門去，動作堅決地義無反顧。

Thor在樹下睡醒。這一覺他睡得太長。長得讓他恍惚過了許多年。

醒來那刻他清楚，當時的他沒有意識到，Loki最後默然安靜的笑，預示著和他即將開始的一場持久的角逐。

如今的Thor已經記不清，Loki那時是如何說服他，讓他心甘情願地接受眾神之父的傳位。

“祝賀你，Asgard的新國王。”

Loki那天晚上對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淡紅色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笑了。

Thor從那雙綠色的眼睛裏看不清意味。他不知道Loki這些話，是對於這個現實無可奈何的接受，還是對於自己無限地信任，又或許是不想讓自己難過而信口拈來的謊言。

可能都有。

也可能是，另外一種他揣摩不到的深奧感情。

Thor扶著酸痛的腦袋在樹下站起身，眼前似有幻象。

他好像又看見了那條走廊，年少時Loki拉著他跑出藏書室的那條走廊。幽深而空蕩的走廊，像是通向未知未來的時空洞穴，因為留著他們的足音而顯得溫暖。紅色的幕簾後閃動著長角頭盔投下的陰影，空氣中有著泛黃的味道。

全副武裝的Thor站在登基大典前的走廊另一頭，等待著侍衛的召喚。他的身體站得有些僵直，由於緊張，他緊緊地攥著手上的Mjollner，手心冒出冷汗。Loki向他走來，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語氣戲謔但有暖意。

“緊張了？哥哥。”他說。

橙黃色的浮光中閃動著半透明的塵埃。Thor擡頭看著Loki，恍惚間有些分神。他搖搖頭，用大笑來掩飾自己的內心。

“你什麽時候看過我緊張？”

但他拙劣的演技讓Loki發笑。Loki站在他面前，走廊的微風吹得他衣抉翻飛，燭光在他臉上像潮水一樣地湧動。他面帶微笑，但能看出波瀾顫動。

“我和你一樣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哥哥。”

Thor被這句話惹笑了，他半開玩笑地說，“發自真心的話？這種話在你的生命裏可為數不多。”

“有時候我確實感覺到我在嫉妒你。”他說，“但毋庸置疑的是，我愛你。” Thor皺了下眉頭，笑著拍了拍他的後頸。他覺得這不是在這裏該說的話，走廊邊的侍衛少說也有十幾個。於是支吾了一下，張了嘴卻沒叫出聲音。就在他尚未來得及露出尷尬時，Loki的態度已經讓他吃驚。

“吻我一下吧。”

他的語氣出奇地自然，像是出自真心，依然一臉的笑，讓人分不清真假。 Thor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他，黑色的頭發在那一瞬間飄過他的眼睛，Loki的眼睛深不可測。他盯著他，帶著笑意，似乎要一個答案。

這種氣氛之下，Thor依然用大笑來掩飾。最後他給出了答案。

“別鬧了。”

配合著他的笑，Loki的笑容依然完美，夾雜著兄弟之間不可避免的玩笑話，看似無懈可擊。

很多年後，Thor才知道Loki的偽裝如此的出色。他俊美的臉掩飾了他真實的心情。

而那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到時間了。哥哥。”Loki側著頭看他，露出頭盔的碎發在風裏搖了又搖。Thor低頭看著手中侍衛送來的頭盔，擡頭看了看前方，又慌忙地低下頭。

“該出發了……”Loki提醒道。他的目光柔和。

“你先走。”Thor輕聲地打斷他。

Loki不確信地沈默。他記憶中，哥哥從來沒有丟下他一個人過。從小到大，都是哥哥在保護他。因為Odin囑咐過他要保護好弟弟，他執行得無比堅決。

每一次有危險，他總是沖在他前面，有時Loki連施展自己能力的機會都沒有。他知道並不是因為Thor天生膽子大，他那時個子還沒有Loki高，可他一直就這樣。好像要證明自己為人兄長。

漸漸地Loki也已習慣，Thor在前面沖鋒陷陣，他站在他身後，並不是膽小怕事地躲著，而是喜歡看他勇猛無敵的樣子。只有這個時候，他覺得他是被愛著的，雖然他並不喜歡這種方式，但他承認被Thor保護著的感覺，很安全，很幸福。

而這次Thor讓他先走，他不習慣。

“你先走，我待會就跟上。”Thor望著另一個方向，一個人說著。

他的害怕前所未有，面對生命中最重大的時刻，難免會變得仿徨和恐慌。他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的渺小，他需要Loki給他帶路。Loki就像他的影子，他的存在才讓他變得立體。只有靠著他，Thor才有一種安心和慰藉。在徘徊不定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只有在他那裏才能找回最初的堅持和最堅定的信念。

Loki向前走去。Thor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隱沒於光影中。

他想起他做過的夢。夢裏他對Loki說，“你到哪裏我都會跟著你，即使你先走了，我也會快步跟上你。”

他跟上了他。

但從那天起他越飛越高，他的影子已經越變越小。影子帶著被遺棄的痛苦，投射在降臨的暮色裏。

黑夜，魔鬼在麥地裏種上稗子，嫉妒常年無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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